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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二十九章主公,天下大亂(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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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二十九章主公,天下大亂(五)

蘇放梗著脖子將使力的視線遠離玉山雕,連餘光都盡量避免,陳白起察覺挑了下眉,隱笑。

這玉山雕雖有古怪之處,但據她猜測,也並非簡單的對視一眼便會中招,畢竟她先前也看過一會兒,但本身除了覺得這玉山雕擁有令人目眩神迷之外,卻並無其它特別的異樣。

蘇放清了下嗓音,顰眉對一旁的藺渠成不屑道:“這玉山雕到底是民間工藝,才疏學淺,而這玉質渾濁雜滓,除了玉身較為完整之外,卻也不過如此罷了。”

藺渠成見蘇放對這玉山雕不甚興趣,便扯動嘴角“哈哈”幹笑兩聲應和:“確、確也是,那……”

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商人白起,見他長衣爽拓,神色仍舊從容自在,並不覺尷尬與難堪,好似對蘇放的點評並不以為然,只是不好在主人家面前進行反駁,唯有禮貌性地笑了笑。

蘇放亦瞥過他一眼,心底有了計較,他瞧了一眼門外,見天色已暮沈漆黑,但藺府內張燈結彩,辦得熱鬧體面,倒也將夜色給渲染成不眠歡騰。

他拂了拂袖,道:“本官還有政務需忙,今日來過算是沾過藺大人的喜氣了,便不留下來赴宴了。”

由於沒有表明身份,他亦象征性地與藺渠成拱了拱手,藺渠成當即受寵若驚地伸手攙扶起他。

“既然都來了,何不飲杯薄酒再……”

蘇放拿眼神打斷他:“不必了,有機會便下次吧。”

說完,蘇放大步一劃,便拉著身方的陳白起一道朝門邊走去。

這時藺渠成立即回過神,忙追上去:“哎,大人,這……”

藺渠成一路追著兩人已出了院落,蘇放這才緩停下腳步,他轉過身,越過藺渠成的肩看了一眼跟出門、站在廊階燈火下的商人白起一眼,雙眸暗沈地低聲對藺渠成道:“此人需註意,近日找個理由將他留在府上,莫讓他四處活動。”

藺渠成怔了一下,便道:“丞相這是……”

蘇放收回視線,淡淡道:“此事過後再說吧,且記住我的話。”

藺渠成聽他這樣講了,心底打了個轉,便忙應下:“喏。”

——

兩人出了藺府,卻沒坐車,而是相攜走在涼風習習的街道上,周邊是過往的人流車輛,倒沒多少人能註意到他們的交談。

陳白起道:“那人有古怪。”

“嗯。”蘇放亦有同感,他瞇眸回憶了一下在藺府的事情,道:“方才……我瞧著那玉山雕好似著魔了一般,腦中浮想聯翩,完全忘了要做之事。”

陳白起詫異,想了下道:“那身體可有不妥?”

蘇放皺眉:“好似醒來時稍感疲倦,但過後便不覺有問題。”

“方才你讓藺渠成將人留在府上,何不直接點明藺渠成,便不怕他受了那商人白起的蠱惑?”

藺渠成這人雖迂腐自傲,卻是個難得的聰明人,如他明不喜你,卻只是明面上態度冷淡避閃,卻從不與它人在你背後言三道四,只因他懂得一個道理——君子不立危墻之下,他擁有天生政冶的敏銳性,所以他是個懂得做事之人。“

陳白起聞言倒笑了,她感嘆道:”倒是煥仙輕看了他,只怕你的話早便在他心中打了個警鐘,他對那商人白起定是不如先前那般信任了。“

”你方入朝為官,不識這官中的道道腸腸亦是尋常,但其實我認為這為官之道學得再精亦不是最重要的。“

陳白起偏頭看去,好奇道:”哦,那丞相認為什麽才是為官最重要的?“

蘇放笑睨著她道:”自然是得君心。“他看著她,一副”自嘆不如“地道:”便是這一點你已戰勝了所有人,所以你完全不必將那藺渠成放在眼中,因為在朝中只有他怕你的份,哪有你讓他的道理。“

陳白起臉上的笑容僵了僵,隨後頗為哭笑不得地看著蘇放,嘆息道:”丞相啊,你打算拿這事打趣煥仙多久啊?“

蘇放嘴角忍笑,故作正經地思考道:”那這得看你什麽時候再邀請我上你府中留宿了,正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,得了你好處我自然便不好再得罪你。“

陳白起”噗“地一聲笑出:”隨時都可以啊,我還打算請丞相為牧兒啟蒙,讓他拜你為師,你若能來府中長住煥仙只有求之不得,哪有請你拒之門外的道理。你可千萬別來晚了,煥仙將你的住所早就安置妥當,只待迎客入住。“

蘇放故作發怒,指著她鼻子道:”好你個陳煥仙,你可算得精啊,去你那兒借住段日子你亦不打算讓我閑過,不過好在牧兒雖亦與你這般聰慧,可性子卻不如你狡詐,反而質樸厚道,我倒是挺樂意收他為弟子。“

陳白起一聽這話,便立即就坡下驢,朝他拱了拱手:”那煥仙便替牧兒謝過丞相了。“

蘇放數落著她時便忍不住笑了起來,他拍了下她低下的腦袋:”哪有這樣簡單,你的拜師宴若不隆重我可得重新考慮考慮了。“

陳白起起身,當即便鄭重承諾道:”那是自然。“

”好了,別貧了,這事尚不急。“蘇放收斂笑意,正色道:”既然你求了我一事,那我亦拜托你一事。

陳白起一聽便知他的意思,她點頭:“丞相先去查查他的底細吧,找個借口將那玉山雕的要過來,接下來便交給我來處理。”

蘇放聽她想都沒想便答應下來,便問:“煥仙,你打算如何做?”

陳白起嘴角含笑,眼中意味深長道:“我找個機會去單獨見他一面,大戰在即臨走時留下個不確定因素在國中總歸不安心,我亦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。”

——

與蘇放分別後剛回到府中,便見打著燈的典門在門前等候著,一見她便著急快步迎上前,他彎身道:“大人您回來了,牧少爺今兒個一直在正廳中等著你回府,一步都不曾離開。”

陳白起楞了一下,問:“可是有事?”

牧兒這段日子被接來臨淄夜裏總是睡不好,她猜他這是不適應新的生活環境,於是平日都會早早歸府陪著他。

典門搖頭:“奴不知,這還得大人您親自去問了。”

陳白起頷首,接過他手上的燈,率先走在前。

當她步入正廳時,卻見陳牧正等在廳內,一見她回來了便咬著下唇可憐兮兮地撲過來。

“兄長!”

陳白起被他抱了個滿懷,低下頭,輕拍了他的腦袋兩下,輕聲問:“怎麽了?”

她了解牧兒,這孩子歷來乖巧獨立,從不會這樣不聽人勸。

說著,她擡頭看向廳中的姬韞與姒姜。

兩人朝她搖頭,亦是不知所以,問陳牧他亦不講,只低著頭一聲不出,今日一天哪都不去,只固執地在廳中等待“陳煥仙”歸來。

陳牧擡起頭,兩顆如水洗般葡萄的眸中含著淚花,鼻頭泛紅,癟著嘴道:“我、我昨夜夢到了父親,還有阿姆他們,他們在與牧兒哭著……喊兄長與牧兒的名字……”

陳白起一怔。

“陳煥仙”的父母啊……她好似完全忘記了這一回事了。

陳牧見“陳煥仙”沒反應,一著急便拉扯著她的手攥著,哭音喊道:“兄長,我們以後便住在臨淄了,可他們怎麽辦?我們亦好久不曾去拜祭他們了,他們是否會覺得我們拋棄了他們,在地底感到難過傷心了?”

陳白起低下頭,看著陳牧,見他哭得傷心自責,便歉意地替他拭淚,柔聲道:“是兄長的不是,我這便……”

陳牧一見陳白起這樣講,便急急搖頭維護道:“不,兄長一直在忙大事,是牧兒不是,牧兒不應該提這事的,是牧兒不懂事……”

見他一著急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,陳白起微蹲下身,將他抱入懷中,輕拍著他的背哄道:“牧兒,莫哭了,這事是兄長疏忽了,不如我們將他們的墳遷到臨淄來可好?這樣一來,你……我們想見他們便隨時可以去拜祭。”

牧兒將腦袋埋伏她的懷中,哭聲漸熄,許久,才沙啞著聲音顫抖著回了聲:“……好。”

陳白起摸了摸他的頭,嘆了聲:“若兄長往後再忙昏了頭,忘了重要之事,牧兒定要記得提醒兄長,可好?”

牧兒一面用力地點頭,一面不好意地低頭擦拭眼淚。

他低著頭,羞赧地斷斷續續道:“兄、兄長,牧兒最喜歡兄長了。”

陳白起彎起嘴角,用指尖輕揩了一下他細滑的小臉蛋,溫聲道:“兄長亦喜歡牧兒。”

這個弟弟,她是真的挺喜歡的。

將牧

兒哄睡了之後,陳白起便重回到廳中,姬韞與姒姜一直在等她。

姬韞看著她提醒了一句:“這孩子心思太重了。”

陳白起明白他的意思,她垂下長睫,用軟軟的嗓音道:“我與他常常離別,聚少離多,常常便是將他托於他人照顧,他這般年紀正是依賴親人的時候,是我不曾令他安心,他方如此害怕,想將唯一的安定緊緊抓在心中罷了。”

今日的哭訴與往日的夜夜難眠無論是真是假,陳白起都覺是她愧疚了這孩子。

他並不貪心,所要的亦不多,只是她能給予的確太少了。

她曾答應過會好好照顧他的,只是她只辦到了一半,她照顧好他的生活起居,卻無法兼顧他的感情與心靈。

見她清明,姬韞便知她心中早有定斷,便亦不再講此事了。

姒姜這幾日也算是了解到陳白起對於陳牧的諸多包容,亦不多言摻和他們“兄弟”之間的事情,既然姬韞嘴快先一步提醒了,他也就不提了,由她自行處理吧。

他道:“今日回來得如此之晚,是被何事耽誤了?”

陳白起坐下,拿茶盅倒了杯水:“是遇到些事。”

陳白起將商人白起與玉山雕的事情一講,兩人都覺詫異。

“白起?你以往起的字便是白起,那這人的名字是別有用心還是只是一場巧合?”姬韞臉色微沈。

陳白起放下茶盅道:“我方聽到這個名字時亦是如此在想,可轉念一想,陳白起已死,這人若是故意,但又何須與一個死人扯上聯系?”

姬韞也覺有道理:“可我總覺太巧合了。”

“那玉山雕是何模樣?”姒姜忽然問。

陳白起見他神色似有所動,便擱下商人白起的事情,講起了玉山雕,她比劃了一下大小,又詳細描述了一下:“這玉色大抵有四、五種,模樣粗獷拙樸,但看久了卻覺目眩。”

姒姜顰著眉,絞盡腦汁地回想,一邊喃喃道:“這個玉山雕我總覺好似在哪聽過……是南詔還是西域呢?”

陳白起聽到,便立即補了句:“對了,他講這是出自西域龍淵之深。”

姒姜頓時眼眸瞠大,拍掌道:“我想起來了,這是五氳玉!”

陳白起站起來,驚奇地追問道:“五氳玉?你知其來歷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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